囈語

《 囈語 》



冷,如掉入深海那般鑽心刺骨的寒冷。

A逐漸無法感受四肢,意識剝離,雙耳如收訊極差的老舊電視嗡鳴不已,努力睜開雙眼只看見一片模糊和自四方湧來的黑,一點一點遮蓋僅存的視線。

遠處有殘破的器械碎片,痛覺在幾秒前似乎消失了,明明方才還因撕裂的傷口疼痛,據說是人體在是瀕死前的自我保護機制,漆黑一片的視野裡飄著幾個模糊的光點和色塊,不知為何,凝聚成某人的樣子。

再次睜眼已經是在醫務室裡,治療的藥物順著管線注射進身體。這次任務的傷亡慘重,據說是隊友用僅存的一絲力氣求援,外援才得以在全軍覆沒前趕到,儘管如此,他們在撤回時發現一名隊員機體已經損毀至無法修復了,意味著與死亡無異。

這樣的戰爭還要持續多久呢?無止盡的戰役中麻木的擊碎一個又一個的感染體,卻逐漸看不見那個用來鼓舞自己的、只存在於幻想中的光明未來。


不過要是一直維持著這種想法,全然失去希望可就糟了。在A的鼓勵下,隊員們很快的重整心情,試圖讓一切回到正軌,他們為「死去」的隊員舉行一個盛大而隆重的葬禮,感謝他對人類的付出。

值得慶幸的是倖存的隊員們身體都恢復的不錯,只不過這幾日指揮官的腦中一直傳出某個聲音,幾乎填滿了整個大腦,讓他感到十分困擾,A不知道這些聲音從何而來,只能甩甩腦袋,試圖把這些干擾思考的聲音驅逐出去,可惜它如鬼魅般糾纏不休。

「是你、是你、是你。」
聲音如一部壞掉的留聲機循環播放的說道。

「只要過幾天就會停歇了吧?可能是這次的任務太累了,畢竟確實是場惡戰……聽說人在疲憊時會產生幻聽,好好休息,才能快點打起精神。」A心想。只要再一會、再過一些時日,等身體的各項數值回復到健康狀態,就能繼續執行任務了,一切都會如往常一樣的,只是少了一個隊員罷了,只是……

他突然沒來由的感到呼吸困難,病房內本就狹小的空間煞時壓迫了好幾吋,同時,這幾日在腦海中一直盤旋不散的聲音在頃刻間放大了數倍。

「是你的錯!指揮官判斷不當,害死了隊員!是你的錯!是你、是你、是你!!!」

發狂似的尖叫襲捲而來,天花板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四面八方的黑暗,黑壓壓的朝自己逼來,和那天意識消散前的景象如初一轍。A捂住快被震聾的雙耳試圖稍加抵擋,可惜尖叫聲仍毫無影響的回響在耳際,仔細一聽,那竟是自己的聲音,之前在腦海內絮絮叨叨的囈語,也是自己。

是我、是我、是我。

腦海那聲音的人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,同樣如雷貫耳,在高聲尖叫中幾乎要不成人形,聲音穿透了五臟六腑,像是要將自己切開似的,指揮官在發現聲音來源後放棄了掙扎,任由黑暗與尖叫一點一點侵蝕自己。

幾乎無法思考,有什麼頑固的東西堵塞著思緒與內心,尖叫的聲音未減,且似乎有分貝越來越大的趨勢,A覺得腦袋幾乎要炸了,那日受傷疼痛再次出現,看不見的傷口滴著鮮血,身體感覺要裂成碎塊,撕心裂肺的疼痛。


唰啦——

床簾被倏地拉開,陽光照進隔間,幻想中的囚籠隨之崩解,背光處伸來一雙手,將他從夢魘裡猛然拉出。

猛然睜眼,看見的只有B擔憂的面容,陽光透過拉開的床簾照射進來,黑暗與尖叫聲早已不知去向,一切都是一場夢魘。

「啊!是B呀,怎麼突然出現嚇了我一大跳呢……」

「你在哭。」

「誒?!」
A一抹眼角,手指果然沾上了濕漉漉的淚水。奇怪,什麼時後呢?明明只是做了個惡夢罷了。


見到B的神情,A隨即展露讓人放心的燦爛笑顏。
「我沒……」

話還沒說完,已經被對方一把擁住攬在懷中,A愣了愣,沒有掙扎或推開對方,而是開心的笑了,回禮似的也抱住了里的脖頸。他眨了眨眼,能感覺到淚水如泉滴滴落下,無法控制的湧出,而且在被擁抱後落得更凶了,但不知道這些眼淚從何而來,也不知道如何止住,只是欣然在B的懷裡流下那些似乎與自己無關的淚水,為獲得B的擁抱而發自內心的感到高興。


不知道過了多久,只知道這個擁抱長得足以讓淚痕乾去,B才放開對方,將一旁的小盒子交到蘭特手中。


「我帶了點心。」
「哇!謝謝B!」

嚼著餅乾,A意外的發現心情輕鬆許多,腦海裡那些惱人的聲音不知何時消失了。


縱使身處絕望的末世,在B身邊的時候似乎能感受到更多的光明的希望,也許是因為里能看到B自己察覺不到的情緒,並如掃蕩感染體那般有效率的加以清除。




「B,要不要也吃一口?我喂你阿?」
「放著,我自己吃。」
「哦……」
「唉……好吧,讓你喂一口。就一口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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